《小說的智慧》閱讀材料

　　這一智慧到底是什么?有一句精彩的猶太諺語：人類一思考，上帝就發(fā)笑。受到這一格言的啟發(fā)，我總愛想象拉伯雷有一天聽到了上帝的笑聲，就這樣孕育出第一部偉大的歐洲小說的想法。我喜歡想象小說的藝術(shù)是作為上帝笑聲的回聲來到這世界上的。可為什么上帝看到思考的人會笑?那是人在思考，卻又抓不到真理。因為人越思考，一個人的思想就越跟另一個人的思想相隔萬里。還有，那就是人永遠不是自己的所想的那樣。最早的歐洲小說家看到并抓住了人的這一處境，并在這一新處境之上建立起新的藝術(shù)，即小說的藝術(shù)。

　　拉伯雷發(fā)明了一個新詞：Agélaste(不會笑的人，沒有幽默感的人)。小說家與不會笑、沒有幽默感的人之間是不可能有和平的。那些人從未聽到上帝的笑聲，堅信真理是清晰的，認為所有人都必須做同樣的事情，而且他們本人完全就是他們所想的那樣。但是，正是在失去對真理的確信以及與他人的一致的情況下，人才成為個體。小說是個體的想象天堂。在這一領(lǐng)地中，沒有任何一個人掌握真理，既非安娜，也非卡列寧，但所有人都有被理解的權(quán)利，不管是安娜，還是卡列寧。

　　小說的智慧跟哲學的智慧不同。小說并非誕生于理論精神，而是誕生于幽默精神。歐洲的失敗之一就是從來都沒有理解最歐洲化的藝術(shù)——小說;既沒有理解它的精神，又沒有理解它巨大的知識與發(fā)現(xiàn)，也沒有理解它的歷史自主性。從上帝的笑聲中獲得靈感的藝術(shù)，從實質(zhì)上看，不從屬于意識形態(tài)的確定性，而是與這種確定性相矛盾。

　　在這里，小說與哲學間接地開始了一場偉大的對話。十八世紀的理性主義建立在萊布尼茨①那句著名的話上：凡存在皆合理。被這一信念鼓舞的科學帶著熱情審視一切事物的“為什么”，以至一切存在似乎都是可以解釋的，也就是可以計量的。一個希望自己生活有意義的人會放棄沒有原因與目標的每一個行為。所有的傳記都是這么寫出來的。生活好像是一系列原因、結(jié)果、失敗與成功的明亮軌跡，而人，用急迫的眼光緊緊盯著他行為的因果之鏈，奔向死亡。

　　面對這一將世界簡化為一系列因果關(guān)系的事件的做法，斯特恩的小說②僅憑他的形式，就向人表明：詩性在因與果之間的橋梁被打斷之處，在離題中，在不可計量中。它超越于因果關(guān)系之上，它是沒有理由的。所以，我們判斷一個世紀的精神，不能僅僅依據(jù)它的思想，它的理論概念，而不去考慮它的藝術(shù)，尤其是它的小說。

　　(節(jié)選自米蘭·昆德拉的《小說的藝術(shù)》，上海譯文出版社，題目由編者所加)

　　【注】①萊布尼茨：17世紀德國哲學家。②思特恩的小說：勞倫斯·斯特恩是18世紀英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，在他的小說《項狄傳》中，描述主人翁開始在母體里騷動那一夜。走筆之際，斯特恩突來靈感，想起另外一個故事。隨后上百頁的篇幅里，小說的主角居然被遺忘了。

　　《小說的智慧》閱讀題目

　　小題1:下列說法，符合文意的兩項是(5分)

　　A.福樓拜警告小說家不能扮演公眾人物的角色，否則他的作品處于危險的境地。

　　B.小說家一旦扮演公眾人物的角色，他的小說就可能成為小說家所持立場的附庸。

　　C.托爾斯泰在寫《安娜·卡列寧娜》最后定稿時，把安娜寫成了一個喜劇的結(jié)局。

　　D.最早的歐洲小說家在人類思考的困境之上建立起新的藝術(shù)，即小說的藝術(shù)。

　　E.小說家從未聽到上帝的笑聲，堅信真理是清晰的，所有人都必須做同樣的事。

　　小題2:根據(jù)文意，下面各項對“人類一思考，上帝就發(fā)笑”的理解有誤的一項是 (3分)

　　A.人們一直在思考，卻又往往找不到真理。

　　B.人們愈思考，人與人之間的思想距離就愈遠。

　　C.人從來就跟他想象中的自己不一樣。

　　D.拉伯雷因為有一天聽到上帝的笑聲，于是孕育出第一部偉大的歐洲小說。

　　小題3:第二段中“小說家是一位希望消失在他的作品后面的人”一句在文中有什么含義?(4分)

　　小題4:巴奴日是拉伯雷小說《巨人傳》中的一個人物。他一直受“是否要結(jié)婚”這個問題的困擾，于是，他向各個哲學家請教。這些人又引用亞里士多德、赫拉克利特和柏拉圖等哲學家的話，但也說不出所以然。巴奴日仍不知道他是否應該結(jié)婚。請結(jié)合文中提到的“小說的智慧跟哲學的智慧不同”這一說法，對以上的現(xiàn)象進行分析。(4分)

　　《小說的智慧》閱讀答案

　　小題1:BD

　　小題2:D

　　小題3:

　?、傩≌f家不能擔任公眾人物的角色。

　?、谛≌f家不是任何人的代言人，甚至不是他自己想法的代言人。

　?、坌≌f家應該聽從“小說的智慧”，不應該自認為比他們的小說更聰明。

　　小題4:

　　①哲學家認為，一切存在似乎都是可以解釋的。(1分)因此，小說中，哲學家們試圖為巴奴日解決“要不要結(jié)婚”問題。(1分)

　?、谛≌f家認為，小說超越于因果關(guān)系之上，它是沒有理由的(1分)。

　　(或：小說的詩性在因與果之間的橋梁被打斷之處，在離題中，在不可計量中。

　　或：小說并非誕生于理論精神，而是誕生于幽默精神，從實質(zhì)上看，不從屬于意識形態(tài)的確定性，而是與這種確定性相矛盾。)

　　因此，小說中，哲學家無法解釋巴奴日“要不要結(jié)婚”的問題。(1分)

　　(意思答對即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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